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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柳清彤可能是得到了丈夫和婆母的提点,也知道阿菀是来干什么的,朝她笑得十分欢喜,说了几句话后,便亲自带阿菀去了孟妡的院子。
    等两人离开后,康平长公主携了妹妹坐到花厅里,突然叹了口气道:“我最近要操心的事儿真多,除了阿妡,还有沣儿他们。沣儿和清彤夫妻感觉好,我心里也欢喜,可是这进门都快半年了,还没消息,我心里真是……”
    康仪长公主端起丫鬟上的果茶喝了,笑道:“姐姐说这话怪没意思的,才半年时间罢了,好歹得有个一年半载嘛。而且你也知道,女孩子年纪大些,身子骨长好了,到时候生产时也容易一些。”
    康平长公主其实也只是想要个人能安慰一下,听到妹妹的话,终于舒泰了几分,说道:“你说得对,我得多些耐心才行,那孩子既然嫁到我家来,我也要好好待她才行。”
    “姐姐是个宽容的,我最佩服姐姐这点。”康仪长公主朝她柔柔地笑,当年若不是这位嫡姐在后宫中出手庇护,也没有今日的自己。
    康平长公主爽朗一笑,“哪里的话,我自己也有女儿,将心比心,便希望那些人也待我女儿如我这般心思,那我便放心了。”
    “放心,会的!婼儿、妘儿、妡儿都会有她们的造化的。”
    ****
    将阿菀领到孟妡这儿后,柳清彤便借口有事离开了。
    孟妡正在书房里伏案写着什么东西,见到阿菀,着实高兴不已,上前就要拉她,发现自己手上还有墨汁,顿时朝她嘿嘿地笑了下,就着丫鬟端来的水洗手。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?”
    “和我娘过来看看姨母,顺便也寻你说说话。”阿菀十分自然地道。
    孟妡果然很高兴,又朝她笑起来。
    “写什么呢?”阿菀走过去看了下,发现孟妡竟然像是在写记事性的散文一样,将自己在秋围时所见之景描绘下来,谴词用句优美活泼,让看者如身临其镜,惊讶道:“你几时喜欢写这种东西了?”
    孟妡已经洗好了手,携着她到书房靠窗的榻上坐下,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果汁喝了口,说道:“也不过是从夏天开始。那时我们不是去了月半谷游玩么?月半谷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,我回来后仍是念念不忘,便生起将之叙述下来的念头,然后将它们装钉成册,有空便拿出来略读一二,看着也开心,能回味好久。”
    听到她的话,阿菀突然心里有些难过,难过于这个社会对女子的束缚,使她们即便有一颗自由的心,也无法随意出行。不说姑娘家的名声问题,这世道也不太平,若无家丁随从跟随,根本无法离开家门几里。
    心里叹息着,但见她眉宇间洋溢着一片欢快,阿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。
    两人就着孟妡所写的文章说了会儿话后,阿菀便将话题引到了秋围时出尽风头的沈三少身上。
    “……我当时没仔细看呢,远远地看着倒是不错的,而且能得皇上舅舅的赏识,将来定然会前途无量吧。”
    阿菀见她如同评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,便知道这姑娘并不开窍,甚至没将对方当回事情,所以方能如此坦然。
    “昨晚阿烜回来,还同我说他白天在太极殿当差时,听到皇上询问这位沈三少的事情呢。”阿菀慢慢地将话引出来,“这位沈三少自幼在西北长大,是振威将军将他手把手带大的,虽然年纪轻轻的,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文韬武略皆出众。而且,最难能可贵的是,他是个有担当的人,房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,听说是个极洁身自好的,而且自幼在军营中长大,不像京中这些在红粉堆中长大的世家子弟,是个十分律已克制之人……”
    孟妡目光微闪,瞪大了那双美眸,亮晶晶地看着她,“你怎么知道的?皇上舅舅才不会问一个臣子的晚辈房里事呢。”十分犀利地指出关键所在。
    “阿烜告诉我的。”阿菀很坦然地道。
    “烜表哥怎么知道如此详细?”孟妡纳闷地道。
    “秋围时,沈三少的表现得如此出色,根本不用阿烜特地去查,自有人将沈三少的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,他也不过是听了些罢了。”
    听罢,孟妡终于有些赞赏了,“这么说来,这位沈三少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杰公子了,怨不得皇上舅舅会这般看重。”
    不仅看重,甚至想召来做女婿呢。
    阿菀心里腹诽着,决定稍会得提醒母亲一声,让她去提醒康平长公主一声,好女婿要尽快趁早下手,省得被皇上抢去了。至于和皇上抢女婿什么的,阿菀觉得不抢白不抢,反正也没人知道皇帝想召人家当女婿的意思,等康平长公主抢到手后,他还能因此而和自己的嫡亲妹妹生气不成?又不是昏君,怕到时候只是郁闷一下,也不能做什么吧。
    阿菀对这种事情有些赖皮的想法,心里知道若是皇帝想要召沈罄做女婿,最可能的人选便是三公主。她对三公主素来没什么好感,与其便宜了三公主,不如便宜自家好姐妹。
    阿菀又和孟妡聊了会儿,慢慢地引导着,终于从她的言辞中得知她对沈罄略有几分赞赏,觉得终于完成了康平长公主的交待了,便要起身离开。
    “不多做会儿?”孟妡见她难得过来,想让她多坐会儿陪自己说说话。
    “这可不行。”阿菀笑道:“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和我娘回去陪他赏画呢,改日你到瑞王府去作客,我们一块儿说。”
    孟妡听罢,只能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来。
    两人一起去了花厅,便见两位母亲也在说着得体己话,十分高兴的模样。见到阿菀她们过来,康平长公主见阿菀朝自己伶伶俐俐地笑着,便知道事情成了,笑眯了眼睛,等见她们母女俩要起身离开时,便挽留她们一起吃个晚饭。
    康仪长公主笑着拒绝了,说的话和阿菀一样,家里有个人等着她们回去一起赏画呢,可不能失约。
    “这子策,还是这种性子!”康平长公主只能无奈地放行了。
    等将阿菀母女俩送走后,康平长公主便携了女儿的手到自己房里,“娘好久没和你说话了,阿妡和娘一起说说话罢。”
    孟妡原本是想回房继续刚才的事情,听罢便朝她笑道:“那好吧。”
    乖巧地陪着母亲去了正院的花厅。
    不过等孟妡发现母亲将伺候的人都挥退时,不由得有些奇怪,当听到母亲询问她觉得定国公府的三少爷如何时,孟妡终于明白阿菀今日为何突然上门来,并且和她说起那位沈三少了,顿时涨红了脸。
    ****
    诚如阿菀所猜测,自从秋围结束,回到京里,定国公府的门槛差点要被媒人踏破了。
    第一天时,来说亲的媒人竟然高达十来个,让定国公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无奈,让大儿媳妇客客气气地将那些媒人给送走了。
    第二天依旧。
    直到第三天,可能大家明白了定国公府的态度,方没有其他的人过来。但是与定国公府有姻亲的公卿之家却开始频频上门来拜访,十分热闹。
    等定国公府的大夫人将其中一位亲戚送走时,终于舒了口气,便去禀了定国公老夫人,凑趣地对她笑道:“娘,这下子二弟和弟妹也不用愁罄儿的亲事了。您瞧,现在谁不知道咱们府里的三少爷之名?所以,现在已经不是别人挑罄儿,而是咱们罄儿来挑人了。”
    定国公老夫人心里也十分高兴,自从听说三孙子在秋围上夺得了骑射第一名不说,还得了皇上的赏识,她便猜到有今天,心里也舒爽起来,想着定然要给三孙子聘一位贤良淑德的贵女为妻,方才不会辱没了他。
    其实定国公老夫人对于二儿子当年被迫去西北的事情心怀愧疚的,只是这是祖宗规矩,她也不能破坏。所以,当儿子修书一封回来,让他们帮忙给三孙子相看媳妇时,定国公老夫人便决定好生地挑选,一定不能委屈了三孙子。
    “是得好好挑才行。”定国公老夫人舒心地说:“不过也不能一味地拒绝上门来帮忙说媒的亲戚,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,不管答不答应都要得罪人,所以你得好生看着。”定国公夫人不免又得细细地叮嘱长子媳妇。
    大夫人自然晓得这个理,满口答应了。
    正说着,便听下来人报沈罄过来给定国公老夫人请安了。
    定国公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盛,忙让他进来。
    沈罄一脸冷然地走进来,打帘子的丫鬟见他进来,正要给他行礼时,发现他神色凛然,不苟言笑的模样,心里不禁有些畏惧。虽然这位三少爷千好万好,还能得皇上的赏识,可是这模样儿也太严肃了,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慌,还是大少爷那种矜贵中透着温雅的好。
    沈罄不知道丫鬟面上的变化,进来后恭敬地给定国公老夫人和大夫人行礼。
    定国公老夫人满脸笑容,拉着他虚寒问暖,问的不过都是些日常作息及饮食之类的,沈罄回答得极简短,多的一句话便不说了,但定国公老夫人依然很高兴。
    大夫人原本也是满脸笑容的,最后笑脸差点崩不住,心里着实纳闷,也不知道这位侄子到底是像谁,怎地就这般沉默寡言呢?
    定国公老夫人关怀完了孙子的日常后,便对他说起这几日说媒的人上门来的事情,拍着他的手道:“罄儿放心,祖母会仔细地给你挑位有德的贵女,定然不会委屈了你。”
    沈罄略略点头,难得地问道:“祖母可有人选?”
    听到他难得说了一句长话,定国公老夫人和大夫人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好笑,再沉默寡言,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,还是崩不住了吧。
    “还在看,许是这些天就有眉目了。”
    沈罄淡淡地点头,又陪着祖母说了会儿话后,方告辞离开。
    离开了定国公老夫人的院子,沈罄回到了自己在定国公府暂时的居所,刚进门时,便见到随着他从阳城回京的小厮阿金从外面回来了。
    “少爷,属下刚才去打探到了。”阿金来到他面前,低声道:“老夫人曾想为大少爷与康平长公主府的福安郡主说亲,可是被康平长公主婉拒了。”
    沈罄目光微凝,沉声问道:“可知道是什么原因?”
    阿金摇头,“属下探不出来,对外只是说康平长公主舍不得女儿早嫁,要留到十七岁。”
    沈罄眉头松了下来,轻声道:“明年就是十七岁了……”
    阿金听到他的话,讶异地抬头看他,发现他一双寒目流露出异样的神彩,不禁大惊失色。难道少爷他并不是关心京中大少爷的亲事,而是关心的是福安郡主?
    这……
    ☆、第 164 章
    仁寿宫里,卫烜坐在太后下首位置,秀丽的眉眼含笑,在那张过份昳丽的面容上形成了一种十分耐人寻味的笑容。
    太后的心腹嬷嬷肃手站在一旁,垂着眼睛,倾听着太后喋喋不休的声音,眼皮未撩一下,肃穆而安静。
    仁寿宫的大宫女翠娥走进来,便看到上首位置坐着的头发花白的太后娘娘像个寻常的老妇人般,拉着俊美的少年慢悠悠地说着话,语调有些慢,只是因为不间断的声音,让人有一种聒噪的感觉。
    翠娥脚步一顿,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眉眼皆含着笑容的少年,单单只是看到那张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容貌,妍丽得让人不禁有些恍惚,也莫怪有些人只看到他的脸时,会忍不住被他的容颜所惑,甚至她有时候会感觉到,太后看瑞王世子的目光,隐隐透着一种古怪,仿佛觉得瑞王世子若是姑娘才对的样子。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心中一跳,赶紧打住这种想法,再看过去,只觉得那少年虽然神色专注,可是眼里却滑过几分悲悯之色,让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,再仔细看去时,少年的神色又是那般的正常。
    翠娥走近时,便听到太后说:“……哀家的烜儿年纪大了,几日未见,看着俊了不少。这些天过得如何?差事可是辛苦?若是太辛苦,哀家可以和皇上说,让皇上免了你的差事。咱们天家龙子凤孙,一辈子躺着便有享之为尽的荣华,并不需要太辛苦地去折腾,只要有哀家在的一天,哀家的烜儿便好好的……”
    “皇祖母,这可不行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!哪能因为一点辛苦,就打退堂鼓,到时岂不是教人小瞧了孙儿?”
    “那好吧,烜儿高兴就好。不过若是辛苦,可是要和哀家说……”
    卫烜只是微笑看着她,并没有再搭腔。
    翠娥见太后兴致好,也不敢出声打扰,和那嬷嬷一样肃手站在一旁倾听。
    太后年纪大了,精神渐渐地有些不济,夜晚时常容易惊要醒,然后睡不着,导致白天时候精神不济。太医固定时间来给太后请脉,皆言太后的身体保养得不错,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病罢了。加之宫人们也用心地服侍,所以每次见太后精神若不好,倒也没有多想,只当是年纪大了,是老人家有的毛病。
    卫烜望着太后又开始有些恍惚的眼神,心里十分平静。
    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,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!所以,有些事情,虽然未能放下,却已经释然了,纵使他什么都不做,有些结局也已经注定。
    “皇祖母既然累了,那便先歇息吧。”卫烜含笑地劝道。
    太后却有几分不舍,叹了口气道:“烜儿大了,陪哀家的时间少了,就连太子都有皇长孙了,一转眼,哀家也老喽。”
    卫烜正准备宽慰几句时,突然听到太后话题一转,跳到了宫里的几位公主的婚事上去。
    “……下个月,你四妹妹就要出阁了,可是你三妹妹仍是这副模样,郑贵妃常来哀家这里说项,连皇上都来说,哀家真是头疼。”太后努力回想了下,又道:“对了,秋围时,听说定国公府的三公子表现不错,你可见着他了?”
    卫烜心中一跳,终于觉得两辈子的事情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。
    “是见过了。”他心里边思索着,面上却是一团妍丽的笑容,几乎炫花了人的眼睛,太后却看得极为喜欢。
    如此的璨然而灿烂,更像她记忆里的女儿的模样。
    “你觉得他配你三妹妹如何?那孟沣再如何出色,康平不答应也没法子,只得另寻良婿给她,想来那沈罄是个优秀的有为少年,她应该会看得上眼吧。”太后说道,她这段日子着实是被天天过来报到的郑贵妃烦得不行,若非当初与卫烜说好,不然早就懒得理会这不着调的孙女了。
    她的孙女孙子很多,多了便不值钱了,所以太后对于如此不听话的三公主其实没什么好感,将她关在小佛堂里,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,文德帝也因为觉得如此对三公主好,所以一直没有吭声。
    卫烜温和地道:“这事孙儿不好评价。不过孙儿觉得,既然皇祖母对此事头疼,那就将三妹妹放出来交给贵妃娘娘好了。”
    太后看向他,见卫烜朝自己笑得灿烂,便点头笑道:“好吧,既然烜儿说了,那便让郑贵妃明日来领人罢。”
    又说了几句话,卫烜见她精神不济,便起身离开。
    从仁寿宫走出来,卫烜背着手,慢慢地走出后宫。
    宫中规矩森严,宫女内侍行走时皆带点小心翼翼,无事莫敢在一处停留,更不用说如此慢悠悠地行走了。所以当见到卫烜只带了个内侍在宫中行走,那些宫人见到他的脸时,皆远远地避开了,避不开的,也贴着墙行走,不敢与之正面接触。
    就在这种小心翼翼中,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孩子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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